利民好生活

由西營盤港鐵站，到長春社古物文化古蹟資源中心（CACHe）位於西邊街的辦公室，先要在地鐵站內走過一條長走廊。走廊的牆上，放了些藝術品。其中一個是由西營盤不同地標、老店、街景相片所組成的拼貼畫；另一個是以西營盤街坊日常生活為題材造成的浮雕壁畫。中心的項目經理梁梓豪（Oskar）笑言有人說拼貼畫是預言書，預告西營盤的舊社區正在面臨分解。「港鐵通車前後，的確為西營盤帶來不少衝擊與改變。不過既然改變不可避免，我們就順着這個改變，將社區關係盡力保留之餘，再向其他人展示社區生活的各種可能性。」

撰文：黃世鴻
攝影：許永隆 部分相片由有關機構提供

重設社區人際網絡

Oskar負責策展的「利民生活企劃」早於2010年已經開始。「當年政府打算清拆上環永利街，我們就用訪問及短片，去記錄永利街的街坊及社區關係。五年後的今天，我們在西營盤做第二次利民生活企劃，除了像永利街那次般訪問街坊，了解及記錄西營盤人與地方之間發生的故事之外，希望更進一步，將西營盤本來已經有的社區關係，透過社區藝術及活動，再次建立起來。」

所以企劃包括收集區內的紅酒箱改裝成為天台種植所用的植物盆、以西營盤鹹魚欄身分為出發點的鹹魚哈密瓜三食製作車、推廣自家釀製橙酒及橙皮糖、為街坊可以在正街等斜坡坐下來交談而設的斜路木凳、以及沿着西營盤舊海岸線「航行」的紙皮漁船。將各個項目融入社區之內，希望將社區原有的關係再次勾勒出來。

「今年是CACHe辦公室搬到西營盤的第十年，我就在這裏工作了7、8年。有很多人形容港鐵西營盤站開幕以後，這裏就開始鉅變，但以我觀察，這個轉變是慢慢發生的。早在2008、09年，地產經紀就已經以『臨近港鐵』為賣點，為店舖樓盤加租加價，引發了一次街坊小店的結業潮，之後陸陸續續有不少店舖結業，現時留低能夠繼續經營的店舖，估計都是自己物業或者與業主有良好的關係。」西營盤從這個角度看來，算是「穩定」下來，利民生活企劃在這個時間推出，正好在社區變化相對穩定的情況下，重新舖設社區網絡。

介紹各式生活

不過在這個極其擠迫的城市，人與人之間互不干涉，似乎已經成為香港人生活的潛規則。要都市人重新接受鄰社關係，是否天方夜譚？「發達社會如香港，推崇的『最好生活』就是廣告當中主角們穿着西裝禮裙、拿着紅酒杯、對着維港海景細飲的光景。我們不是說這樣的追求不好，縱然你可能需要花半生時間才可以成就這種生活。但你可以選擇現時就閉起家門，不理鄰舍，這是每個人不同的選擇。我們不是想要說服大家社區睦鄰生活才是好生活，但有很多在新市鎮出生長大的孩子，根本沒有接觸過這類型的社區生活。我們現在做的是提供一個機會，讓不同的人接觸不同的社區生活模式，至於你的選擇如何，各人有自己抉擇的權利。」

家住坪洲，Oskar從小就在鄰里關係緊密的社區當中成長，了解到社區問題，鄰里間自己解決的好處。到西營盤工作，朝九晚九的工作時間，亦將Oskar融於濃厚的鄰里關係當中。兩個地區本身已有深厚的鄰舍網絡，要保存或者重新勾勒出來相對容易，但如何在新的地區好好舖設人際關係網？「首先要有公共空間，要有地方讓人聚集，才能夠讓他們有機會對話。傾談是建立社區人際關係的最基本方法。不過在商場坐下有人會以阻礙通道的原因將你趕走，街坊自行組成的市集又會因為對有交租的店舖造成不公平而被禁止。現時很多地方都過分規管，只要放寬一點，社區關係就會自然而然營造出來。」

維護歷史地標

利民生活企劃，除了展覽以及活動之外，還有一本，將活動內容記錄之餘，亦希望大家可以循着指南的指示，在自己家中做出「利民生活」，將其滲透鄰里家中。另外，亦有一本，記錄了西營盤的基本資料、各個值得遊覽的歷史建築、街坊名店，有點將西營盤在時間洪流當中定格的意味。

「西營盤因為港鐵站開幕而改變已經是發生了的事實。雖然引起了不少改變，但亦將一此以前未有踏足過西營盤的人帶來這個地方。港鐵站的威力很大，以前的例子都告訴我們，港鐵站本身為變成當區的地標，事實上亦無可厚非，因為多人用、多人聚集的地方自然會變成地標。我們做這個遊記，就希望大家不要忘記以前我們對西營盤的印象：正街、高街鬼屋、東邊街石牆樹、鹹魚欄，這些都是西營盤長久而來的地標。」面對城市變遷的洶湧波瀾，一眾街坊以及CACHe似乎是螳臂擋車。「我不希望西營盤將來只是港鐵其中一個站的名字。」

話說回頭，那幅在地鐵站內那幅以西營盤居民生活為題材的浮雕壁畫，當你走過港鐵走廊，迎來的畫中面孔居然異常猙獰。「沒辦法，本來這幅畫作只是平面，設計時根本不以是浮雕展示。你走到浮雕的垂直平面看，全完沒有問題。不過放在人來人往的通道，就另作別論了。」未有理解事物本質，而根據自我意願一心想將事情做得更好，很多時會弄巧反拙。政府在重建舊區、活化舊區時，應該與社區團體多作溝通，借力打力，多能事半功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