腳下的路： 井蓋的故事 香港的歲月
井蓋在日常的生活中乃是存在於我們的腳下，或許顯得髒，也顯得不起眼。但是香港的每一個井蓋其實背後都有說不完的故事，見證了香港工業化、繁榮化以及產業轉型的歷程。在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（CACHe）舉辦的有關井蓋的展覽中，看似無聲勝有聲的展品背後，是香港人不斷奮鬥的歷史和驕傲。■文、攝：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
井蓋的故事之所以重要，乃是製作井蓋本身是工業發展的一部分。在任何一個時代中，歷史的主角永遠是人。透過一個個灰色或者黑色的井蓋，我們看到的是今日生活的不易，也看到了前人不斷的努力和付出。
工業鑄鐵的產物
其實，井蓋的製作和工業鑄鐵有很大關聯。由於造船業的發達，為井蓋生產所需要的鑄鐵產業提供了大量的熟練工人和技術人員，這些人成為了日後香港製造井蓋的重要組成部分。顯而易見，造船和運輸、轉口貿易又有極大聯繫，因此井蓋在某一個層面上是香港從一個漁村走向繁榮化的見證。
井蓋的製作在日本佔領時期一度停滯，因為在戰爭以及歸鄉政策的影響下，不少具有相關技藝的工人逃回了鄉下。但是這一段歲月很快就結束了。二戰結束之後，井蓋及更加重要的造船、鑄鐵產業已經在上世紀的五十年代得到了全面恢復，而根據展覽資料的統計，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本港大約有十六間鑄鐵廠和四百多工人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國共內戰的背景下，南遷的工廠也為本港的鑄鐵業提供了不少生力軍。
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，是這一行業全面發展的歲月。不少具有手藝的工人自己開辦工廠，這種山寨廠遍地的情形，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活絡了市面，但是也造成了空氣和環境的污染逐步惡化，香港政府也在這一時期開始頒佈了一些和環境保護、空氣治理有關的法令。
在居者有其屋的理想之下，顯然，井蓋製造的黃金歲月是官方推出建屋計劃的那段日子。因為基建工程的全面開展，類似的井蓋需求和鑄鐵需要也變得非常之多。無可否認，那是從貧窮走向富裕的一段歲月，在那個大競爭的環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，成為了不少香港人生命中極為寶貴的記憶。
獨特的策展構思
井蓋作為一個不易發覺的物件，成為一種展覽的呈現，的確是非常有趣的過程。這次展覽的策展人在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訪問時表示，拍攝了不少井蓋的照片之後，發現井蓋有不少功用。有的井蓋具有排水的功能，有的則具有管線的功能，有的井蓋有房委會的標誌，有的則有機場管理局的標誌。策展人士表示，每一個井蓋其實都是不同的城市功能和歷史敘述的表現，就策劃了這一次的展覽。
策展人士同時表示，香港的井蓋也是來自四面八方，有英國、有印度。而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井蓋質量的確較好。而為了準備今次的展覽，CACHe從三間不同的工廠找來了不同的井蓋作為展品，每一個井蓋上的數字代表尺寸，製作過程顯得非常嚴謹。井蓋非常重，重量的背後是策展和佈展過程中的艱難，同時也是對那個時代的一種致敬方式。
展場專題單元包括「香港鑄鐵業百年發展」、「生鐵井蓋的出現」、「鑄鐵廠故事」、圖解「砂鑄生鐵井蓋工序」、互動展區「井蓋解碼」等。參觀者可以全新視角近距離觀察不同款式井蓋實物、見到昔日手工鑄造用到的木模，以及觀看從未曝光的上世紀八十年代香港鑄鐵實況短片。展期內每逢周六將設有一小時社區主題導賞，展覽小冊子亦標示了西營盤區內一些有趣的井蓋觀察，鼓勵大眾踏出展廳後走進社區，從最尋常的城市風景，進入鮮被探究的歷史領域。
井蓋並非與自己毫不相關，而是透過對井蓋歷史和製作過程的呈現，讓參觀者感受到時下生活的可貴和不易。如果說，井蓋是一種道路上的鋪陳，則製作井蓋其實就是在打造一條生活的道路。生活不會有永遠不變的旋律。進入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後，香港的井蓋和鑄鐵產業已經漸漸凋零，這其中既有土地方面的問題，也有人力方面的問題。井蓋經歷了滄桑，其背後的故事之意義在於我們如何認識香港的歷史、人文和生活。井蓋的沉寂，也值得人們去審視身邊更多值得關注和發掘的故事。而在目前的香港，一個令人遺憾的事實卻是，大專院校的歷史研究較為局限在文獻引用的層面，卻甚少涉及到工業化背後的口述歷史研究。這樣的研究之所以重要，乃是因為歷史樣貌的呈現不能夠僅僅只是精英主義的書寫，還必須有大眾主義的視角。這是口述歷史的價值，也是井蓋展覽本身帶給學術界的一種深刻啟示。
勿忘勞工階層之艱辛
鑄鐵需要的是極為厚重的技術、充沛的體力和精湛的技藝，而這一切的養成，實在是需要勞工階層極大的努力、付出和學習。在今次展覽中，有一張影印的舊報紙，講述的乃是工人們過往艱辛的生活。顯然，高溫的工作環境和極強的耐力，是工人們需要面對和具有的能力。從這個意義上說，對井蓋歷史和發展的了解和認識，也是對勞工階層辛勞的一種尊重。
工業化、工業文明造就了物質和實體的產業，而這些是商業文明、金融文明的前提。工業幾乎都會和鋼鐵緊密相連，在每一支閃爍的綵燈背後，在每一幢高樓背後，在每一輛汽車背後，其實都是勞工階層默默無聞的汗水和奉獻。
勞工最偉大、勞工最光榮。從手工業時代到機器時代，無論科技怎樣進步，我們的社會都不能夠缺少勞工階層。香港的經濟起飛史，似乎缺少了勞工階層的聲音和書寫，但他們恰恰是那個時代和當下最值得尊敬的人。今次的井蓋展覽，現場設置了製作井蓋的視頻播放裝置，透過對製作井蓋的回顧，大家或許可以對勞工階層多一份敬意、同情和關懷，對香港在地的發展史也會有不一樣的新解讀。
《井蓋展》（香港賽馬會社區資助計劃－－世代共融社區文化遺產計劃 ）
日期：即日至5月12日
時間：上午10時至下午1時及下午2時至6時（逢星期日、一休館）
地址：西營盤西邊街36A後座 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
